北京家政服务业调查 10%保姆遭遇雇主性骚扰

核心报道

一位男性雇主一年内竟接连强暴了四位聘进家里服务的“小保姆”！尽管这种程度的性侵犯事件并不多见，但目前家政服务员遭受性骚扰的现状却不容小视。“北京打工妹之家”日前针对京城10家家政服务公司206名服务员所做抽样调查发现，6.3％的保姆承认遭受过性骚扰。负责该项调查的负责人透露，考虑到隐形性骚扰多个因素，实际上遭遇性骚扰的比例远超过这个比例，至少达到10％。

值得欣慰的是，预防家政服务员遭受性侵犯的有关建议，已写入目前正处于公示期的家政服务合同示范文本。

记者连线

受骚扰保姆只想忘记过去

案件回顾 不堪性骚扰保姆被逼跳楼

今年34岁的河北邯郸妇女李禾（化名）已不愿回忆去年5月自己在北京当保姆所遭遇的梦魇经历。当时她因不堪忍受男雇主对自己的性骚扰而愤然跳楼，幸运的是，她活下来了。

去年5月1日，李禾经家政公司介绍来到北京潘家园彭某家里做保姆。彭某是一位50多岁的退休工人，妻子瘫痪在床已经有十几年了，生活完全不能自理，李禾主要就是照顾彭某的妻子。在李禾的记忆中，当天下午进门之后，彭某就从里面把门反锁上了。到了晚上10点多，彭某就开始对她动手动脚。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她苦苦哀求彭某，甚至跪在了地上，但彭某却丝毫不为所动。直到凌晨5点多，她再一次被逼进了厨房，她一步一步退到了阳台上。凌晨6点左右，李禾从5楼跳了下去。

据李禾委托的法律顾问、北京打工妹之家维权干事张志强介绍，此案调查过程中，另外还有3个曾经在彭某家做过保姆的人找到他，反映同样受到了彭某的殴打和性骚扰，并要求起诉彭某。

晨报专访 康复之后当上酒店服务员

今天身体基本恢复自如的李禾又开始踏上外出打工的道路，和上一次相比，她选择前往当地一家酒店当上了服务员。前天记者辗转找到李禾，由于工作很忙，记者只能晚上十点半后通过短信和她联系。让人遗憾的是，李禾的回答谨慎而简单，过去的创伤带给她身心刻骨铭心的疼痛。

记者：去年遭遇的事你还能说说吗？

李禾：谢谢你的关心。这件事到现在也没有结果，伤心的事我只想忘记，不想提起，你能明白吗？

记者：现在有什么进展吗？

张志强：公安部门当时对此案以“胁迫猥琐罪”的名义立案调查，但苦于难以确立性骚扰的证据，此案至今进展比较缓慢，至今已先后由3个警官经手了。

记者：你觉得这件事对其他做家政的姐妹有什么启发吗？

李禾：“现在我不想谈起和这件事有关的问题，因为我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你。我根本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我只想忘记，过平静的生活。”

记者：李禾回家以后是否被人另眼相看?

张志强：有一点，但不大，更多人对她表示的是同情。

记者：今后案件的前景如何？

张志强：我们会一直坚持下去，直到案件最后水落石出。无论如何我们要拿到公安部门的书面调查结果，并决定下一步如何进行诉讼。

现状调查

三类雇主最易骚扰保姆

张志强告诉记者，在一些雇主眼中，家政服务员只是花钱聘用的“下人”，加上在雇主家里上班，特殊的工作环境一般不会有别的人在场；相比其他行业，家政服务员往往更容易成为性骚扰的对象。

丑相一

单身雇主蓄意侵犯女保姆

雇主陈某从本市一家规模很小的家政公司一年内连续请了4个家政服务员，令人震惊的是4个服务员无一幸免地被陈某强暴，并且均存在非法拘禁行为。为诱使服务员上门，陈某伪造身份证，登记虚假用户资料，自称三口之家，掩盖单身的事实。服务员一进入家庭，陈某就限制服务员出门，并把电话锁住，让服务员看黄色录像，一步步有预谋地引诱服务员就范，最后实施强暴。因为受传统观念的影响，服务员都选择了沉默。用同样招数，陈某从同一家公司连续请了4个家政服务员，最后一个服务员因为无法忍受，逃跑后打通了在京做家政的姐姐的电话，事情才得以曝光。法律界人士分析，男雇主独自在家期间，家政人员受到性骚扰的几率较高，有的家政服务员甚至遭到强奸。这样的雇主常常提供虚假信息，欺骗家政服务公司。本来是单身男人独居，却编造出其与妻、子共住的信息。而家政服务公司一旦失察，后果不堪设想。

丑相二

八旬老汉伸出“咸猪手”

令不少人感到意外的是，一些中老年男性往往成为骚扰家政服务员的“元凶”，并且经常借撒泼或胁迫的方式让服务员屈服。本市一位年龄高达75岁的单身男子日前聘请了一名45岁的女保姆，刚开始两人各住一间房子；后来这个老人经常夜里偷着打开保姆房门，提出性要求，遭遇拒绝后便开始撒泼，扬言要通知儿子自己遭受保姆虐待。一位前来打工妹之家咨询的赵姓服务员曾吐露：自己曾和一名年过八旬的单身男雇主共居一室，中间隔了一条帘子。没想到半夜这位爷爷辈的雇主竟爬过来，把手伸进被窝动手动脚。之后她每天晚上便和衣而卧，遇到什么动静就坐起来。除了中老年男性外，年龄在30到40之间的中青年男子常常用“黄段子”或“咸猪手”骚扰保姆。张干事最近收到七八个服务员的求助电话，原来这些服务员收到雇主发来莫名其妙的猜谜短信，内容大体相同，一看便知道是性骚扰的黄色短信。业内人士分析，受聘到中青年雇主家庭的服务员大部分是未婚女性，有的还是高中生或大学生；一些经济条件明显较好的雇主，因此经常利用短信骚扰和物质引诱等方式骗取保姆“上钩”。

原因分析

5.3%保姆与异性雇主同住

“近水楼台先得月”

“我觉得实际遭遇性骚扰的比例要比10%还要高。”多年从事妇女权益保护的北京红枫妇女心理咨询服务中心主任侯志明分析，尽管公交地铁、办公室等公共场所的性骚扰不容忽视，但家政服务中的性骚扰也很突出，因为雇主和服务员的关系比较近，而且每天接触的时间特别长，“近水楼台先得月”，一些雇主在表示热情和亲热之际，容易发生性骚扰行为。

家政行业易“受伤”

本市家政从业人员基本状况调查报告的执笔者、打工妹之家负责人韩会敏分析，除了信息不真实外，家政行业本身的特点也直接导致家政工更容易成为性骚扰的受害对象。据不完全统计，本市直接进入家庭的家政服务人员达到23万多人，从业者绝大部分都是女性，其中超过90％属于外来务工人员，大部分文化程度只有小学或初中，除了买菜购物，不少服务员几乎没有和外界接触的机会。

5.3%与异性雇主同住

更令人忧虑的是，目前相当数量的雇主并没有能力为服务员提供不与异性成年人同居一室的工作环境，这些服务员主要照顾老人或病人。调查显示，5.3%的服务员被安排与异性雇主同住。“在这种特殊家庭环境中，服务员的权益遭受侵犯的隐患很大。”

尚未纳入劳动法保护

业内人士指出，就业人数庞大的家政服务群体目前仍属于非正规就业群体，由于职业特殊性，尚未纳入现行劳动法调解范围。调查显示，接近八成的受访者认为，家政工应纳入劳动法保护范围。“这是家政服务员遭遇性骚扰状况恶化的根本原因。”韩会敏表示，另外，由于传统观念的影响，面对性骚扰，多数服务员因为“怕丢人”而隐忍，不愿去报警，客观上怂恿性骚扰者有恃无恐。

专家支招

中介公司应入户考察雇主

中介公司应入户考察

“打工妹之家关于性骚扰的调查数据是可信的。”北京家政服务协会李大经会长表示，家政公司派出服务员之前应详细了解服务雇主情况，如通过入户调查考察雇主家庭情况，“这对性骚扰起到预防作用。”李大经介绍，很多家政工遇到性骚扰，都觉得丢人不愿言语，甚至因侵犯流产时也很少通过法律手段解决问题，至多和雇主私了。李会长建议，由于性骚扰取证比较困难，受骚扰的服务员应及时保护自己。“实在不行就打110。”

性骚扰防范排第一

针对家政行业的性骚扰、性侵犯，应当以预防为主。”三八服务中心张先民经理表示，家政公司首先要求服务员“为人要正”，如着装朴素大方，不要过分袒露，另外，保持和男雇主恰当的距离，发现对方利用小恩小惠或言语短信的挑逗，应及时进行制止。

防治手册直指色狼

业内人士还推出一份保姆防范性骚扰手册，记者看到，手册提供招数简单易行，对付“色狼”有的放矢。如一旦发现雇主有性骚扰的企图，首先要用眼神表达不满；如对方并无收敛，可直接用言语提出警告，把拒绝态度明确而坚定地表现出来。遇到骚扰应直接警告，及时避开，并及时告知女主人。若雇主一意孤行可报警，并将事情转告公司或熟人，留下物品作为证据。

最新进展

“不得性骚扰”写入示范文本

近日，市工商局在网上公布《北京市家政服务合同》示范文本，面向社会征求意见。这份范本首次规定，“尊重服务员的人格尊严及劳动，不得歧视、虐待或性骚扰”；雇主不能安排服务员与异性成年人同居一室。据了解，很多家政工反映在从事家政服务过程中，其个人隐私都受到不同程度的侵害，如雇主无端检查家政工私人物品、检查其居住房间，翻看家政工短信等。因此韩会敏建议，在“不得歧视、虐待或性骚扰乙方员工”后，增加“不得侵犯员工个人隐私”。有关人士分析，将反对性骚扰写入合同文本是保护家政工权益的一个突破。据悉，本市预计年内将出台家政服务质量标准，新标准的制定将在客观上促进服务员权益的保护。

家政公司培训防范性骚扰

记者从北京市三八服务中心、富平职业技能学校等本市知名家政公司了解到，防范性骚扰已纳入服务员上岗培训的课程。三八服务中心张先民经理介绍，公司培训教材中有关“家庭内部安全”的部分教授了一些防范的办法。据了解，针对存在不良记录的客户，部分家政公司正在制定“雇主黑名单”。虽然这种做法目前仅在企业内部运行，但多位家政企业负责人建议，企业之间应尽快建立业内的“黑名单”，发现类型性骚扰的不良客户，家政公司应联手进行“封杀”。

链接背景

近四成保姆

受侵犯自认倒霉

当你的合法权益被侵犯时你怎样维护自己的利益？面对这个问题，受访的家政服务员回答自认倒霉算了的人占36.8%，向社会上的民间组织和工会投诉的占33.8%。在家政人员是否应被劳动法所调整的问题上，有76.7%的受访者认为家政人员应纳入劳动法保护范围。在家政服务员的权益状况上，11.7%的人有过被打骂的经历，被安排与异性雇主同住的占5.3%，不与雇主同吃或是吃剩饭22.8%。由于家政服务员没有被现行的劳动法所保护，造成家政服务员的诉讼途径相对狭窄，在特殊的工作环境下，基本的权利往往得不到保障。

两万余名保姆

上意外险

由于家政服务员流动性较大，基本劳动权益未得到法律保护，因此为这个群体上保险一直阻力比较大。不过，昨天记者从李大经会长处获悉，到目前为止本市已有2万多名家政服务员上了保险，主要是意外伤害和医疗保险，分每年30元和50元两种。

本市家政公司

飚升至近3000家

今年本市家政公司从去年的1200多家迅速飚升到近3000家，目前直接进入家庭的家政服务员至少超过23万人。虽然家政公司的数量增长迅猛，但多数属于不成规模、缺乏品牌的小企业。据了解，多数服务员月收入在600元左右，其中高级私人管家中位数月薪约为5000元，最高的将超过万元。

链接案例

遭雇主强暴

女保姆摔死雇主娃

2002年7月，静某从老家太康县来郑州打工，被骆某雇用，让她帮忙照顾1岁的女儿。不到一个月，静某就遭到骆某的强奸。由于“怕人知道不好”，她不敢告诉任何人，这更放任了骆某的行为。随后，静某两次怀孕流产。于是，静某把对骆某的恼恨转移到其女儿身上，从2004年2月起，她便开始经常对骆某的3岁女儿进行殴打。3月9日，因孩子吵闹将在睡觉的静某吵醒，她再次对孩子拳打脚踢，后又将孩子提起猛往地上摔。后经抢救无效死亡。17岁的静某因犯故意伤害罪，被郑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15年。

生米成熟饭

受屈女自杀

小丽是从甘肃来北京做家政的打工妹，不幸的是，雇主以抢劫罪入狱的儿子大川出监后，便开始动手动脚。有一天趁雇主不在家，大川对小丽进行了强暴。事后小丽痛苦不已，想到报警。后来双方达成婚约，在强大的压力下，小丽同意了，只是一纸婚约并没有去登记，在以后的日子里小丽成了不拿工资的保姆。一年后小丽被大川抛弃。小丽决心通过法律来为自己讨公道。2003年9月，公安局下了不予立案通知书，第二天，也就是中秋节那天，小丽选择在用户家喝农药自杀。(记者罗德宏)（来源：北京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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